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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独居，是一种享受
海明威曾在《老人与海》小说的序言（大概）中写到，写作要耐得住寂寞。该小说是我高中所读“闲书”中最后震撼的一部，因为小说主人翁长期漂泊在汪洋大海，不管是与大鱼搏斗，还是在风浪中求生存，老人的所思所想，仿佛与海明威写这部小说时候如出一辙，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坚毅。
去年10月份，因为工作原因，离开了熟识的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起初，还是挺新鲜的，毕竟能够见见世面，充实一下大脑未知的领域。但是半年过去，这种新鲜感已经悄然不在，相较于较大的工作压力和较强的工作任务，能够聊以自慰的就只剩独居了。
对于一个年越30岁的人而已，独居要么是离婚，要么是单身，特别是正处于而立之年，大部分人都是精力旺盛、活力无限，不管是男的，抑或是女的。独居，通常也就意味着寂寞，没人说话聊天。但对于我而已，却是除了与家人共处以外的最畅快享受。这种感觉还得从小说起。
小时候不善言谈，不善交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夏天脱得一丝不挂跟玩伴一起在泥潭里浑身裹上一层泥巴，然后纵身跳进河沟里，跃出水面就像一根浪里的白条。或者，冬天买了爆竹插进公路边或田地里的牛粪里，点燃后便急速撤离，也不乏被牛粪溅到身上的时候。亦或者，把泥坡当滑梯，把裤子滑烂到白腚展露。上列之外，独居便是最大的享受，因为喜欢走神、幻想，在上课的时候也不自觉地会出现魂不附体的情况，而且这种习惯也遗传给了蛋蛋。经常跟他说着说着，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某物，我知道他不是看到什么，而是陷入了某些臆想。
当然，小时候是无法独居的，因为不具备独立民事行为能力，在法律上规定必须有监护人，所以，能够独居一室，然后充分发挥想象，畅游在自己臆造的世界里，也算是一大快事了。不过，也讨厌中途有人打断，如果思路刚刚走完一半路程，就被唤去做什么，心底是非常不情愿的。或许，也正是因为喜欢幻想的缘故，高中时睡觉前没有看完的书，总能在睡眠中幻想接下来发生的人和事，感觉书里下面的部分都是自己写的，而且毫不费劲、淋漓尽致地写，醒来后回想各种情节，疲惫之感油然而生。
现在所住之居大而空，大到客厅电视机看不清楚，空到地板声音回荡于耳。办公室在五楼，居所在六楼，每天至少两个来回，攀爬二十二层楼也算是锻炼筋骨了。但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因为地处一个县的CBD，所以免不了外界的吵闹，甚至在深夜也能清晰听到大笑声、打架声、吵骂声、哭闹声，长夜无宁、回声嘹亮。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好像是所买的盗版的《鲁迅文集》里面写到的，鲁迅自称最喜欢的生活就是扶着一个孱弱的女子看满院盛开的海棠花。这里没有海棠，花也只有一株不知名的，所以鲁迅最希望过的生活应该不是这样的环境。我也只是把这里当做住处，有灶台没有厨具，给了我不做饭的充足理由，一日三餐吃在食堂，每晚一觉只睡一方，久而久之，我都怀疑床的另一半染了不少尘埃。把餐桌变成了书桌，有一台陈旧的电脑，虽步履蹒跚但能用即可；媳妇帮忙买了两个台灯用于看书，一个放餐桌，一个置卧室，不是装饰，而是室内的灯确实不怎么亮堂，有时在餐桌上看书，有时在卧室半躺在床上看书。没人打扰，天热便穿一条裤衩亦能四处游走，除了房间大卫生难得打扫，其他也算心满意足了。
第一天早晨起床，见近山上云雾缭绕，远山上白雪覆盖，甚是惊讶，欢喜得不要不要的。搬一张凳子，泡上一杯清茶，看着看着就灵魂出了窍，云游去了。这地方要是给海明威住，他应该是不喜欢的，因为吵闹、不够宁静；若是给鲁迅住，他大抵是急于想着要搬走的，因为没有海棠花；若是给一般上班族住，大概最大的缺陷就是楼道入口处的卫生令人堪忧。
楼道入口处，不得不说“风景别致”，除了有姓“包”名“小姐”的电话，还有各种开锁、疏堵电话，还有浓烈的尿臭味，楼道上有人张贴了“此处禁止大小便”“禁止在此小便，若发现罚款100元”等标语，或是小便太多的缘故，住户不得已才出此招数，但好像作用不大。相比之下，更像是在告诉别人“此处是大小便集中地，多你一便不多，少你一便不少，要拉要便悉听尊便”。每行至楼道，便见不明液体无规则地躺在地上，若非反光，不易觉察；进入楼道必闻尿臭味，不得不憋足了气息，视地表情况择步而行；大约六米之后，方才松劲换气。如果把锻炼筋骨算上，与憋气功合二为一，今后即便成不了武学宗师，也称得上是武学奇才了。
不善打理，不搞内务，屋里总是乱糟糟，最大的成绩就是有空的时候把平时最常走的地板、地砖打扫干净，所以，也不搞接待，虽然购置了接待用的茶杯，但也担心客人来了屁股无处搁放。夏天有类似于苍蝇的动物在客厅聚集，不知道是来开会，还是把这里当了家，亦或者知道我爱抽烟来享受烟草香味的，唯有蚊香能让它们不知所踪，却也意外地伤及蚊子。蚊子于我而言，是不具杀伤力的，若不是叫得心烦，也是可以跟蚊子共融共存的。
独居的好处不一而足，可以不必辛苦地想着跟人搭讪营造其乐融融氛围，可以不必听人使唤劳心费神地去做这个做那个，可以不必顾忌颜面时刻梳理打扮得衣冠楚楚，可以不必为了迎合别人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可以不必考虑到别人休息在键盘格子上爬到深夜，可以不必顾虑到别人打扰自己睡不用把门关得只剩下面一条细缝。床铺不用整理，因为始终都要铺开睡觉；客桌不必打扫，因为不会经常来客人；衣服不用整理，因为只有几套经常换着穿。唯有媳妇这关不好过，要唠叨，也要说教，即便独居，也难逃两百公里外的远程监控。监控，起初只是监控，久了，监控就会变成监控兼遥控为一体，一边指挥劳动，一边监控劳动。
有人说，寂寞是一种修炼。其实不尽然，既不成佛，也不成魔，修炼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寂寞之态，若不是生性所好，就是迫不得已。独居算不算寂寞，要看心里有没有更大的世界，像我这种喜欢灵魂出窍的人，独居能够让我畅想臆造世界，这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居于所而定于心，好己所好、逐己所逐、擅己所擅，不闻吵闹杂噪声，不见随地大小便，是大到千屋百寝、小到茅屋陋室，还是舒适如宫殿城堡、难受如刀刃针毡，兴之所至，便心之所安。（作者：李丁乔，写于2019年6月26日）
